泡沫
＊童话故事/人鱼王子/很扯
＊虐/慎
＊切勿上升真人
点梗来自 @真不喝雪碧吗
寄刀片指路 @真不喝雪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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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不再钟情的爱人，渐行渐远的朋友，不相为谋的知己，都是，当年我自芸芸人海中独独看到了你，如今我再将你好好的还回人海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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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在点餐的间隙无意中瞥到一个人。
这一瞥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那人有一双琥珀般的眼瞳，眼角带着笑意微微上翘。肌肤瓷白，像是从温泉氤氲的雾气之中走出来一样。
身后的人推推搡搡，带着王俊凯的望向他的眼神磁带卡带似的磕磕绊绊。王俊凯干脆从点餐队伍里站出来，专注的，认真的欣赏面前的一幅油画。
被陌生人长久注视的男孩好像察觉了什么，抬起头来，恰好和王俊凯探索的目光相接。然后，圆润的琥珀被月牙包裹，男孩眉眼弯弯，脸色静谧又柔和。
可是王俊凯还是发现了点异样。
与平静的神色格格不入，男孩鬓角沾满了汗珠，有几颗甚至饱满到要顺着他白净的脸颊淌下来了。
这是一幅完美的油画上被恶意涂抹的污渍。
他不舒服吗？
王俊凯想。
他在对我笑。
他是不是……认识我呢？
身体甚至比大脑要先反应一步，用奇怪的姿势迈出了步子往那个男孩的餐桌走去。
男孩似乎一点也不诧异，更贴切的说，他是满眼期待的看着王俊凯走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王俊凯此时有些窘迫，他并没有组织好语言来跟这个男孩搭讪，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更不用提跟陌生人主动说话。
反倒是那个男孩先开了口。
“你认识我吗？”
嗯？
王俊凯有点纳闷。
不应该是你认识我吗？
总是这么笑盈盈的看着我，又是为什么？
“你认识我吗？”
还是一样的问题。
男孩继续问道。
王俊凯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定格，一遍一遍的描摹着他的五官，他在大脑中疯狂的搜索着，有没有重合的这一张脸。
他甚至想要伪造一个认识多年只不过暂时分别的朋友，给他贴上男孩俊秀的五官，假装他真的和男孩认识。
可是王俊凯一根筋的个性正直到不允许他做任何虚伪的事情。
激烈的斗争过后，王俊凯遗憾的长叹了一口气，举手投降。
“不认识。”
男孩听到这个回答，轻笑了一声。
原本紧绷的身子像塌方似的，坠入无边黑暗的地底深处。
他指了指王俊凯的身后。
“人少了，去点餐吧。”
王俊凯回头。
原本拥挤的柜台前此刻空无一人，而自己仅仅是离开了两分钟左右。
不可思议。
他瞪大了眼睛回望着男孩。
男孩扶着餐桌站起身来，额角的汗珠抖动着终于在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转身往出口走去，摇摇晃晃的身影像水中涌出的气泡。
王俊凯一把拉住他，肌肤相触，仿佛有冰凉柔滑的海水从王俊凯的指缝里流过，他像触了电似的缩回了手。
“那你认识我吗？”
王俊凯问。
男孩扶着椅子稍微退后了几步，脸色已经如纸一般苍白。他的脚下是无尽的地狱，寂寞邪恶的灵魂都拿着刀尖扎向他的脚底。
但他还是笑。
“不认识。”
这是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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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是大海边出生的孩子，对海的眷恋大过一切。
《悬崖上的金鱼姬》热映的时候，他12岁，看着惊涛骇浪之中波妞踏着海浪而来，王俊凯被震撼到坐在电影院傻愣了半天。
从那以后，他便经常趴在家里的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海。
礁石被拍打的畸形凌乱，海鸟衔着时间向远处飞去。
王俊凯高中毕业那年，依旧对海充满了好奇和留念。他想留在家乡，或者是填报一个临海城市的大学。可是父母在填报志愿截止之前违背了他的志向偷偷的填上了帝都的某个学校，他们认为这所大学对王俊凯的未来发展更有保障。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王俊凯看着包裹上陌生的大学名字，和父母喜悦又慌乱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情况。
“那你们自己去上吧！”
王俊凯撂下这么一句话，狠狠地摔上门走了。
可是出了门，他又傻了。
他能够躲去哪里？
可能大海的孩子永远依恋大海。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海滩上。正值休渔期，海岸上宁静的可怕。王俊凯用鞋子蹭着沙子里夹杂的乱石，把它们一个一个的踢得远远的，没几下就被灌了一脚的沙。
他不喜欢这种涩涩的感觉，比在水产市场看见满地的虾爬来爬去更让他容易起鸡皮疙瘩。
王俊凯坐在一块干燥的礁石上，把鞋子脱下来，认认真真的清洁里面的细沙。
“你好。”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细微轻柔的呼唤，王俊凯仔细去听，却是浪涛粗鲁的低吼。
大概是我被气出了幻觉！
王俊凯把手里的鞋套回脚上，又系上一个十分完美的蝴蝶结，才抬起头来。
“你好。”
这一声从浪涛中挣脱出来，格外明亮清澈。
王俊凯确定真的是有人在说话。他抓着即将消逝的尾音，在四周寻找着来源。终于在不远处的礁石后，发现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连裤子上粘上的沙子都忘记拍打，就往那里走过去。像一块磁石，毫不费力把周围一切吸引过去。
王俊凯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模样俊俏的男孩，正趴在粗糙的礁石上朝他微笑。
那双眼睛最为好看，像是琥珀一样的眼瞳，迎着太阳，发出罕见的光芒。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发尖的水珠顺着白净的脸颊淌下，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好，你能帮帮我吗？”
王俊凯微愣，继而点点头。
“什么事？”
男孩抬起手指着海滩的某个地方。
“那是我的，被海浪冲上来了。”
王俊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块白色的贝壳被太阳照的闪闪发光。
“你等等。”
王俊凯小跑几步弯腰把贝壳捡起来，顺带着看了两眼。是很普通的一种贝壳，他小时候在海边经常捡着玩。
有什么可宝贝的？
王俊凯拿着贝壳往回走，那个男孩依旧趴在礁石上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手里的贝壳，笑容愈深。
快走到面前的时候，男孩高声阻止了他。
“别过来！”
“你丢给我就行！”
“为什么啊？”
“我……我……没穿衣服！”
男孩憋的脸都红了，湿漉漉的睫毛垂下来，像把小梳子。
“哦……”
王俊凯低着头摸了摸鼻尖在忍笑。
多大的孩子了还裸泳啊？
真傻。
抬眼都是那个人窘迫的神情，干脆也不调侃他，直接扬了手把贝壳扔过去。
男孩稳稳的接住，双手捧着，像是获得了什么至宝。
“你很喜欢这种贝壳吗？”
“也不是。”
男孩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举起手里的贝壳。
“就只喜欢他。”
“因为他一直陪着我，陪我说话，陪我玩。”
王俊凯看着男孩脸上的笑，腿却有点发软。
我大概遇见了一个傻子？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家在这附近吗？”
“嗯！”
“就在这附近。”
海下一万里。
既然还认识家，那应该是个正常人。
王俊凯点点头。
“那你可要早点回家，这里游泳还是挺危险的，你还一个人呢。”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男孩撑着脑袋看着他。
“我看你刚才好生气的样子。你心情不好吗？”
王俊凯想要走近一点，又想起男孩刚才说的话，干脆盘着腿坐在沙滩上。
“不好。”
“特别不好。”
“我父母啊，总是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平时对人爱搭不理的王俊凯开启了少见的话痨模式，从父母篡改他的志愿说到初中老师罚他扫厕所，几乎是把他这些年来记在心里所有憋屈的事情一股脑儿的都倒了出来。
男孩大概是听不懂，但是总觉得十分有趣，脸上挂着好奇又愉悦的笑。
直到王俊凯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沙。
“光顾着听我抱怨了，耽误你时间了。”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我不！”
男孩似乎有些委屈。
“回去了就不能听你说话了。”
“明天再陪你玩。”
“你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吗？”
“我每天都在这片沙滩上，等你。”
王俊凯像哄小孩儿似的宠溺的看着他，向他摆摆手。
“再见。”
“再见！”
男孩用手掌欢快的拍着礁石，然后扭头扎进水里消失不见。
“哎等等！”
王俊凯突然想起什么，冲着海面大叫一声。
走远的男孩披着绵柔的海水探出身子。
“怎么了？”
“我叫王俊凯。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背着霞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但是却钻进耳朵的话语却带着雀跃。
“我叫千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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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玺是条人鱼。
生活在某片人类尚未发掘的海域，偶然一次来到人类活动的浅海实属无奈。
因为他唯一的朋友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卷走冲上了海滩。
千玺不得不来找他，或者说是在救他。可是缘分使然，本来是一件很危险很麻烦的事，却意外的让千玺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王俊凯。”
“王俊凯。”
千玺兴奋的在海底游来游去。
“明天就能去找他。”
原本欢快摆动着的宽大的尾鳍突然停止，千玺低头看着下半身黏滑的鳞片，再想到王俊凯修长笔直的双腿，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需要一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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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西比尔精通各种魔法。
千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鼓捣她满桌的魔药试剂。
“你好。”
男孩声音十足的清亮，比她萃取的植物精华还要纯净。
西比尔从五颜六色的试剂里抬头，向往的注视着他。
“你好。”
“我想我需要一双腿。”
千玺怯生生的回应着她的目光。
“你要上岸？”
西比尔的声音低沉的像夜晚呼啸的海风。
“是。”
“我要见一个朋友。”
西比尔把一瓶试剂倒进锅中，突然迸发出层层的泡沫，深灰色的堆叠在一起，让千玺感到恶心。
“人类？”
“是。”
西比尔的神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冰，这让千玺感到有些放松，轻轻的摆动着他宽大的尾鳍。
“我劝你还是不要为了人类做这样的傻事。”
即使再怎么向往这个纯净的男孩，西比尔对任何海洋里的事物还是留有爱护的。
“不傻。”
千玺眉眼弯弯。
一想到王俊凯向自己抱怨时紧皱的眉头，说“等你”时宠溺的语气，裹在晚霞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千玺的冰凉的血液都开始在血管里颤抖，燃烧。
王俊凯说每天都会在海滩上陪自己玩。
千玺愉悦的摆动着尾鳍。
我想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起。
“为了他很值得。”
千玺这么告诉西比尔。
“好吧。”
西比尔无法拒绝一个傻瓜的爱情冒险。
她凑在千玺耳边和他谈了交换的条件。
“愿意吗？”
她问。
“当然。”
千玺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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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海滩还残留着些许黑夜的冷冽，千玺从海水中走上岸，一瘸一拐的——他还驾驭不了陌生的双腿。
更难以压抑的，是身体撕裂般疼痛的后怕。
西比尔将魔药倒在千玺的尾鳍上，红色的液体像一把刀活生生的把下半身斩开，鱼鳞一片一片脱落。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无论再活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忘记，也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损一分。
橘黄色的太阳从海平面钻出来，光辉让一切的事物都泛着金光，渐渐明朗。
千玺轻轻的在海滩上坐下，试着像王俊凯昨天那样盘起双腿，可疼痛把他的小脸儿都扯得发白，还是作罢。
他把双腿伸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白净的双脚和小小的脚趾头，总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你在等我吗？”
身后是熟悉的声音。
千玺欣喜的回头，王俊凯带着笑意缓缓向他走来。
“今天穿衣服了。”
王俊凯坐在他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穿了。”
扬了扬自己衬衫的衣角，全然没有听出王俊凯调侃的意思。
后者忍着笑，坐直了身子和千玺肩并着肩。
“昨天都听我说话了。”
“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千玺歪歪脑袋，看着柔和的海浪轻轻的挠着巨大礁石的一角。
他想说些什么。
海底五彩斑斓的生物，安宁静谧的环境，他曾经唯一的贝壳朋友，恐怖寒冷的深渊裂缝，还有那位神秘的西比尔……
这一切都是他匣子里的珍藏的玩意儿。
他想把匣子打开给王俊凯看看，把他的宝贝也分给王俊凯一半。
哦不，如果王俊凯喜欢，全部给他都可以。
他也想问问这些东西是不是能胜过人类世界的玻璃弹珠和英雄卡，让王俊凯对他的世界多些向往，对他多些眷念。
可是他不能说。
西比尔说，人类不可能善待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物种。
这点千玺承认。
因为他曾经亲眼看到无数的海洋生物被人类的的大网捕获，它们的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他把匣子关上，静静地看着柔和的海浪轻轻的挠着巨大礁石的一角。
王俊凯依旧注视着他，看他似乎并不想开口，干脆自己主动打破沉默。
“如果你不想说话。”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
千玺听到“故事”这个词来了兴致，视线从渐渐粗暴的海浪上收回，挪到王俊凯那张俊俏的脸上。
“有和人鱼有关的故事吗？”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强迫自己和王俊凯对视，以表现自己并不心虚。
“有啊！”
“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
王俊凯用双手撑着身后的沙滩，仰着脸感受和煦的阳光。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语言表述的人，高中时候的演讲比赛他哆哆嗦嗦的上了台差点没被老师给赶下去。连王俊凯自己都没想到这回竟然主动提出来要给别人讲故事，既然千玺感兴趣，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海深处的城堡里，住着人鱼公主。”
他琢磨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大海深处怎么会有城堡？”
王俊凯刚说完一句就被千玺打断。
“这是童话故事！你不要那么认真！”
“哦。”
千玺乖乖的把嘴闭上，心里不免吐槽着海中城堡的荒谬。
“有一天人鱼公主来到海面，看见远方有一艘轮船，可是风浪太大，船被掀翻了，一位英俊的王子落入了大海里……”
好奇宝宝又控制不住的发问。
“为什么只有一个王子呢？船上没有别人了吗？”
“……”
王俊凯扭过头看了一眼千玺，他脸上好奇的神情告诉王俊凯，他不是故意找茬的。
“大概有很多人？”
王俊凯解释道。
“但是这是王子和人鱼公主的故事嘛！”
“哦。”
千玺点点头。
“人鱼公主救起了王子，她怕王子会看见她的样子，就躲到了岩石后面。”
王俊凯想了想。
“大概就像昨天你那个样子。”
千玺玩着衣角的手突然顿住，惊恐的看向王俊凯。
他发现了？
“怎么可能像我！我可是男孩！”
慌张之下千玺自作聪明的主动和人鱼撇清关系。
王俊凯耸耸肩，继续他的故事。
“王子醒来的时候看到岸边有一个路过的姑娘，他以为是这位姑娘救了他，于是请求和这位姑娘在一起……”
王俊凯自顾自的讲着，没有任何暗示，也没有任何动作。千玺稍微放下心，开始静静地等待着故事的后续，也不敢再插话。
“人鱼公主很伤心，她以为变成普通人就可以和王子在一起，于是她找到了海里的女巫，请求女巫赐给她一双腿，能让她像人一样行走……”
“然后呢？她和王子在一起了吗？”
因为和人鱼公主相似的经历，让千玺有些激动。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人鱼的先驱下场到底如何，为了人类上岸是正确的选择吗？
身边人的焦虑让王俊凯心里有一丝波澜。他勾了勾嘴角，擅自为故事里那个可怜的孩子编造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后来王子得知是人鱼公主救了她，就向她求婚，然后人鱼公主和王子就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真的吗？”
千玺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真的。”
王俊凯回答的风轻云淡。
这太好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千玺摸摸自己这双陌生的腿，感觉疼痛也被清新的海风一并吹走了。
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注入，神明似乎都在为他欢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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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个问题。”
千玺撞了撞王俊凯的肩膀。
“人鱼公主为什么那么喜欢王子呢？明明只见了一面啊？如果王子不喜欢她怎么办？为他这么付出值得吗？”
王俊凯沉默了半晌，终于给了回应。
“一见钟情知道吗？”
他看向千玺，眼里氤氲着海浪的波涛和太阳的光芒。
仿佛他才是海上的神明。
他抬起手，轻轻的抚上千玺的脸颊，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凑近，用鼻尖抵着千玺的鼻尖。
王俊凯才是海上的神明。
千玺这样想着。因为王俊凯的所有举动，自己都无法抗拒，只能心怀感激的接受。
轻轻覆上千玺殷红的双唇，在下一波海浪到来之时才依依不舍的拉开距离。
“一见钟情。”
“知道吗？”
千玺呆呆的看着王俊凯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身体有些异样的反应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低下头看着双腿，毛孔之中有晶莹的液体慢慢的渗了出来，这是人鱼自然分泌的黏液。
一定是他太过激动了，现在他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
他抱着自己的双腿，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以免分泌更多的黏液。
王俊凯看着身边人泛红的脸颊，还有他脚上湿乎乎的液体，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千玺……”
“你是……章鱼吗？”
啊？
千玺猛的抬起头看他，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发现了？
我暴露了？
眼睛瞪的大大的，神经已经高度紧绷。
他怕王俊凯真的发现了自己是人鱼，会觉得害怕，恐惧，甚至恶心，会掉头就跑，再也不会和自己说话了。
想着脚上却分泌出更多的黏液，千玺慌张又愤怒的把脚往沙子里塞，抓着大把的沙子狠狠地搓着脚面，要把它搓破了才甘心。
王俊凯抓住千玺的双手，绕过他的膝盖把他抱起来，走到海边，将他放进海水里，用水轻柔的为他洗去身上的污渍。
“别担心，我不介意。”
王俊凯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说你住在这附近。”
“可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和我同龄的孩子我都认识，并没有见过你。”
“你从海里来，又回到海里去。”
“我当时就想，你大概是来自童话世界。能遇见你真的很奇妙。”
千玺愣愣的看着王俊凯的脸。
“你不害怕吗？”
“不怕。”
“昨天我就在想如果第二天还能再见到你，就算被你吃了也无所谓。”
“为什么啊？”
千玺觉得他真是个傻子，连命都不要了。
“因为喜欢你啊。”
王俊凯把手从海水里拿出来，带着淡淡的海水味道捧着千玺的小脸，再次吻了上去。
“你是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他顿了顿，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如果你要真是章鱼，那我发誓这辈子也不吃章鱼了。虽然它的味道真的很好。”
“你才是章鱼！”
千玺用脚扬了王俊凯一身的水。
“我是人鱼！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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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觉得最近自己有点迷糊。
他比以往晚了半个小时起床，趿拉着拖鞋慢悠悠的进了浴室洗漱。等到他走到厨房里，母亲早已经把餐桌上早饭收走了。
“妈！”
王俊凯冲着客厅嚷嚷。
“我的饭呐！”
母亲闻声匆匆忙忙的进来，脸上带着点惊讶。
“你……今天怎么还没出门啊？”
说着从柜子里把小菜端出来。
“我当你早就走了。”
出门？
王俊凯费解的挠着他鸡窝一样的头发。
“我出什么门啊？”
“去海滩啊！”
母亲把粥盛出来放在桌上，指了指窗户外面暗黑色的大海。
“你不是天天去嘛！一去就是一整天……哎？”
身边的小孩突然抬腿往外跑，老旧的门锁焦虑的“吱呀”一声被扭开。
“喂！吃饭啊！”
门闷闷的碰了一声响，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敷衍的一嗓子。
“不吃了！”
王俊凯在逼仄的街道上狂奔，四周的一切都渐渐的虚化，脚下的路越来越熟悉，通向的那片海滩更加熟悉。
不是因为自幼在这里长大的那种依恋感，不是小时候每天都在这条路上跑跑跳跳的情景再现。王俊凯此刻的熟悉，是记起他这一个月来走过这条路的悸动，他是怀揣着期待与紧张往一个地方赶去的。
我怎么能忘记？
还有一个人在海滩上等我。
他每天都在等我。
是谁呢？
王俊凯头痛欲裂，连一片残缺的画面都无力抓住。
他只能加快步子往海边跑去。腥腻的味道伴着风钻进王俊凯的身体，憋在他的胸膛像撒在稻草上的火星子，腾地一下点燃火焰。他的浑身上下都在燃烧。
海滩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这让王俊凯坚定了自己的记忆。
近了，近了。
男孩的样子清清楚楚的投进王俊凯的眼中，伴随着他内心无比熟悉的悸动和喜悦。
他想大喊。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可是有块小石子梗在他的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那个男孩扭过头，看到了朝他飞奔过来的身影，原本耷拉下来的眼角微微上挑，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拼贴成一个极有感染力的笑。
王俊凯心里“咯噔”一下，嗓子瞬间恢复正常，那个名字就不假思索的从嘴里钻了出来。
“千玺！”
是千玺！
他的名字叫千玺！
王俊凯反复的在心里默念着，用小刀一笔一划的刻在自己炙热的心脏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啊，我也没有等你多久。”
王俊凯和千玺相拥。
人鱼特有的冰凉的体温立马浇熄了王俊凯身上到处作乱的火苗。
王俊凯紧紧的搂着他，反复在他的耳边说着：
“千玺，对不起。”
之后这样的场景又上演了好几天。
直到王俊凯第五次在厨房里喊到“妈，我的早饭呢”，他扶着门的手倏然一滞，却死活想不出来这样的情况到底在哪里经历过。
还是王俊凯的母亲不耐烦的敲敲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傻了？”
“天天跟我搁这儿演话剧呢？”
“早饭在锅里，要去海滩早点去！别来烦我了！”
海滩？
王俊凯一拍脑门。
像之前的五天一样突然醒悟，心里的庆幸裹挟着无助和自责。
有人在海滩等我呢！
历史再次重演。
千玺面对着王俊凯的道歉却一点儿也不在意，摸了摸他日渐消瘦的脸颊和乱糟糟的头发。
“没关系，你这不是想起来了吗？”
“千玺。”
王俊凯抓着他冰凉的手。
“我怕我明天还会忘记……”
“我为什么会忘记你呢？”
“我明明那么爱你。”
看着王俊凯痛苦的神情，千玺总算明白了不久之前海底的西比尔告诉他的话。
普通人和人鱼怎么可以相爱？
海风带着最强大的魔法，会吹散他所有的记忆。
谁也无能为力。
千玺一开始并不相信，他只当是西比尔为了恐吓他编撰出来的谎言。
直到王俊凯迟来的那一天，他看着荒凉的日出，终于在海浪的咆哮声中低头认输。
但他还抱有一丝侥幸。
如果王俊凯还是能够想起他，并且找到他，那么这一切都不算太坏。
我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千玺朝着大海这么说着。
海风在下一刻猛烈起来，以轻蔑的低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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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凯目送千玺沉入海里之后，又在海滩上坐了好久。
他不想，更不敢离开。
他隐隐觉得，如果今天自己再离开这里，第二天又会上演“遗忘”的大剧。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伤千玺的心了。
每天的夜晚都像是一张网，把他头一天的美梦罩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有。
王俊凯在刺骨的夜风里发着抖，咬着牙也要和这股邪乎的力量抗争到底。
直到他回头，看着荒凉的海滩。
他吓得站了起来，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滩。
无数条路通往灯火阑珊的住宅区。
哪一条路是我回家的路？
哪一条？
王俊凯仍然发着抖，现在连心脏都跟着打颤。
他拼命的敲着脑袋，拼命的询问着自己。
“哪一条路？”
“哪一条路能回家？”
暗黑色的大海和黑暗的天空狼狈为奸，像一个巨大的口袋把王俊凯罩了进来。口袋里弥漫的全是名叫遗忘的气体，王俊凯躺在沙滩上奄奄一息。
还是忘记了……
什么都忘记了……
王俊凯抬头看着自己在沙滩上写满的名字。
“千玺。”
“千玺。”
“千玺。”
……
我不能忘记你！
千玺。
我如何才能不忘记你呢？
我该怎么做？
王俊凯翻个身平躺在冰凉的海滩上。
黑色的云在看不见的高空汹涌的滚动着。
王俊凯眼里有热乎乎的液体淌下来。
只有在我能够记住你的时候死去。
只有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死去。
我才能永远记住你。
王俊凯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一步一步往海里走去。
坚定又犹豫。
他嘴里不停的喊着。
“千玺……”
“千玺……”
一点一点的没入冰凉的大海里。
厄俄斯架着马车从海岸线向人间驰来的时候，如同扯过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盖住了夜空。
千玺顺着海水的流动往海岸游去，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渐渐下沉的黑影。
惊恐，害怕，犹豫……这些情绪如同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因为那个轮廓，那件衣服，他都再熟悉不过。
他无比迅速的游过去，抱住那个被海水往下拽的身体。
在清晰的看到那张脸之后，千玺的眼角淌出几颗陌生的形状奇怪的气泡，像一串珍珠流向晶莹的海面。
是眼泪。
在海底生存了上百年的人鱼，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眼泪。
千玺抱着王俊凯越来越沉的身体，努力的往上挣扎，却怎么也冲破不了海面。像一块无形的玻璃罩在上面，折射出明亮的日光。
这是西比尔的禁锢。
沉入海底的人永远无法回到岸上。
四周的海水像无数只囚困在地狱里的恶兽，撕咬着王俊凯的四肢和衣服，把他往无尽的深渊拉去。
即使是历经数百年的寂寞，千玺也未曾这么无助。
他看着自己往海面上流淌的泪珠，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那就让他忘了我吧。”
他在心里向西比尔祈祷。
“让他忘了我。”
“让他回到岸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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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比尔在赐予千玺双腿之时，和他签下了契约。
“如果他忘记你，你就必须来做我魔药的材料。”
“你会化作海洋里的一朵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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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玺在最后一刻，还是找到了王俊凯。
无论重新相遇多少次，无论有多陌生，王俊凯还是会像他们第一次遇见那样，看着千玺的眼睛，走向他，抓住他。
这像诅咒一般的命运让千玺不得不认输。
此刻他走出了餐厅，身体像即将枯萎的花朵一样蜷缩在一起。
他即将沉入海底，把自己献给西比尔，献给无边无际的海洋。
【完】
[1]网易云音乐-热评（哪首歌我忘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