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降落
-别上升
00.
“近日，x国天文学家发现来自20亿光年外的太空神秘讯号。有不少网友认为，外星人是真实存在的。”
01.
王俊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一个沉迷游戏昼夜颠倒的宅男有一天竟然会起个大早，倒三趟地铁赶来看一场有关外星人的展览会。
展馆入口，他一只手捂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另一只手伸进宽大的上衣口袋翻找着入场券。
由于展览开始的时间很早，加上主办方心里也明白现在对这种主题感兴趣的人算不上多，于是整个展馆只开放了一个检票口。原本方圆十米见不到一个来人，偏偏就在王俊凯死活也找不到入场券堵在入口时，身后不知不觉已排起了长队。
等待的时间一长，便有人开始抱怨起来：
“喂，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啊！”
“对啊，小伙子，你先到一边找找好吧。”
……
被迫来看展的王俊凯心里本就烦躁得紧，加上坐了近两个小时的地铁，身心状态都极为糟糕，但他还是忍着胃里泛上来的一阵阵恶心往右边让了让，又把衣服兜儿上上下下地都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
他心里一凉。
坏了，该不会丢了吧。
入口处的检票员却也没有接过其他人的入场券，静静地立在红线内等着王俊凯，看他蹙起了眉，便小声提醒道，“衣服里面有口袋吗？”
这声音很独特，像用大拇指摩挲过瓷碗摔碎的豁口，听得王俊凯的指尖微微发麻。
他反应过来，拉开衣服拉链那一瞬间他突然回想起，原是上车前他怕票丢了，特意塞在里面的口袋。对自己的烂记性无可奈何，王俊凯把票掏出来无比感激地递过去，这才抬眼看了一下这位好心肠的检票员，意外地发现竟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
“谢谢。”
“没什么。”
检票员微微一笑，嘴角随即又耷拉下去，面无表情了。
王俊凯攥着入场券缓慢地挪进了馆内，扑面而来的暖风让人身心随之一荡。口鼻中呵出的白雾扭着卷着终于消散殆尽，他察觉到最后一缕没在耳侧，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白雾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个站得笔挺的身影长久地停驻。
回味起刚才那人的神情，王俊凯不禁咋舌：
真神奇。
一个人笑与不笑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嘴角仿佛是一个开关，向上扬起日光明艳，冰雪消融，反之，则是深冬九天，一片肃然。
他应该多笑。
王俊凯这么想。
展览馆特意布置成一条曲折幽长的隧道，头顶是深蓝色的夜空，镶嵌着无数组王俊凯叫不上名字的星座。即使耳边的语音介绍说得再天花乱坠，让这么一个游戏宅看起来，就是杂乱无章，就像人随手抓了一把珍珠，又随手一洒罢了。
王俊凯暗自庆幸还好老师没有安排什么观后感之类的任务，不然他就算憋半天也只能在纸上写出“漂亮”两个字了。
不过说起老师，王俊凯心里还是不满极了。
全班二十个学生，就单单把他的作业挑出来打了个叉，这是什么道理。后来又故意当着全班人的面把那幅不合格的作品展示一遍，逼迫着他一定要来看这个外星人展——
“你好好看看外星人长什么样，天文学家是怎么说的，再好好想想该怎么画！”
“打开思路，别拘泥在固有的思维定式里。”
王俊凯无奈，拿出相机从第一个窗口开始看起。
想要跳出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哪儿有那么容易，光是看人类社会创造出的信仰对象就可见一斑，中国人心中的神仙都是黑发长衫，外国人心里的都是鹰钩鼻黄色卷发，都是依照自己的形象加以优化而产生的。
那么神仙到底长什么样？
还真没有统一的说法。
所以要画起外星人来，王俊凯也只能按照地球上的某种形象加以改造。
如果不像人，那就像狗，或者像猫？像大象也不错，可体型太大了，那外星该有多大才能承受啊？
虽然依旧摸不着头脑，他还是认真拍下来每一个窗口里的模型。任务完成，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了警报，王俊凯艰难地把相机装好，倚在柱子边直犯晕。
昏昏沉沉之际，他仍念叨着老师的安排：
也没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和我想的有什么不同，好像还没我画的有意思。
得，白跑一趟。
这次作业恐怕又不合格了……
思及于此，胃里又涌上一阵恶心，王俊凯捂住嘴强忍着没呕出来，手指把白嫩的小脸都勒出了一道红痕。
“你没事吧？”
又是这个声音。
王俊凯费力地扯开眼皮，果然是那个检票员。
他本想调侃一句“死不了”，无奈，若是手掌一离开嘴巴，恐怕就要吐出来了。
“刚才见你就觉得不对劲。”
那人把王俊凯从柱子上拉起来，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头晕？想吐？”
王俊凯点点头。
“先跟我去休息室喝点热水。”
人在虚弱的时候总是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面前的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感，谁都没法确定。可一双温热的手送到眼前，被巨浪打得摇摇摆摆的王俊凯还是想要握住。
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不大，狭长的屋子里摆放着一条长凳和整齐的储物柜。
王俊凯捧着一次性杯子，等待着热水起死回生的药效到来。
热心的检票员扭了两下自己的柜子，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王俊凯盯着他工作服下摆的一个挂饰瞅了半天，终于看清正面印的是一个星座的图案，背面是……
随着身体的晃动，挂饰晃晃悠悠的翻了个面——
易烊千玺。
是他的名字。
王俊凯又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名字……忒儿奇怪了。
可也许正是因为太过奇怪，烂记性的王俊凯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四个字，这一记就是一辈子。
“吃早饭了吗？”
易烊千玺的声音在储物柜里震荡，带上了点冰凉的金属感。虽然是个问句，可怎么听都觉得是带着谴责性的陈述句。
“我有饼干。”
他转过身，拿着一个铁盒递到王俊凯面前。盒子里静静地躺着无数块星球图案的饼干。
“这个是水星，这个是木星……”易烊千玺一块一块的给他展示，“你想先吃哪一个星星？”
“我……”
王俊凯见他如数家珍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要哪一块都像是抢了人家的宝贝。
“算了，都给你吧。”
易烊千玺把铁盒搁到王俊凯腿上，吓得王俊凯直往后躲。
“不……”
“没关系，其实我不爱吃饼干的。”易烊千玺拿起一块饼干放到王俊凯嘴边，大有他不下口誓不罢休的决心“我就是喜欢做饼干的过程。”
“昨天刚学会的。”
“感觉还不错。”
“你觉得呢？”
王俊凯用手接过，咬了一大口。
“嗯，确实不错。”
02.
王俊凯的绘画作业终究是没能完成。
他把存在电脑里的上百张外星人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五遍，又对着纸发了半天的呆，还是决定给老师发一条短信。
“夏爷，展馆去了，还是没灵感，宽限几天吧！！！”
原以为明天早上才能得到回复，没料到这位作息规律的大叔竟然秒回了一句“允了。”
“夏爷万岁万万岁！！！”
王俊凯噼里啪啦的发过去一串欢呼，终于松一口气洗洗上了床。
可能因为作息紊乱，没一会儿困意席卷而来，王俊凯便猛的一头扎进了梦境。
远处是一个摇晃的东西，模模糊糊让人看不真切。
难道是外星飞船？王俊凯琢磨。
夏爷啊夏爷，你看你把我都逼成什么样了！做梦都梦到外星的玩意儿。
王俊凯迷迷糊糊地往前走，像是在巨大的沙漠里打转怎么也走不到头，耗尽力气好不容易走近，却发现眼前摇晃的竟是一枚金属挂饰，正面贴的是一个说不上名字的星座。他伸手抓住，敏感地将挂饰翻了个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易烊千玺。
王俊凯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大亮了。
昨晚没拉好的窗帘漏了几缕阳光进来，王俊凯灵感一现，突然有一种想要立马把它们装在画里的冲动。
他摸了摸汗涔涔的睡衣，把胳膊从被子里掏出来，傻愣了半天，终于爬起来，又去冲了一遍澡。
趁着那股子冲动还没消失，这位被“外星人”折磨疯了的宅男终于背上画板要踏出家门散散心了。
要好好看看地球上真实存在的风景，这双脚才算挨到了地。但这个宅男又实在不想离家太远，或者说，他真的只知道离家最近的公园，其他的一概不了解。
步行十分钟，东山公园的后门有一个大湖，冬日里难得晴朗的天儿，王俊凯觉得裹着严实的身体已经开始出汗了。也是昨天出门的时候冷怕了，今天大概穿一件大衣就足够暖和了。
也许是气温回升天气晴好，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写生的年轻人。王俊凯从他们身后一一走过，无意中发现一个女孩的画真的不错，便停下脚步在后面看了一会儿。
除了湛蓝的天空，浮动的云，墨绿色的大湖，冻得有些泛黄的草坪，竟多出来一个躺在草里看天的少年。
王俊凯疑惑，把眼神从画板挪向远处，真在草地里看见了一个躺着的男生。
他眯缝着眼睛，试图把人影拉近。
好像有些眼熟……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真是他。
王俊凯哑然失笑，“缘分……”
他没有上前，找了一个视线好的位置把画板支起，便投入到这一片写生的队伍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晒得暖洋洋的身子已经有些发凉了，王俊凯终于落下最后一笔。他没有在这方天地里添上易烊千玺的身影，只是在那个位置画了一只停驻的蝴蝶，在草叶中若隐若现。
“你画得真好。”
王俊凯回头，是刚才画画的那个女孩。
“过奖了。”
“真的很好！”女孩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远方，没有顾忌，甚至十分真诚地问道：
“你喜欢蝴蝶？”
对于这个问题，若是细想下来含义应该是叫人惊心的，可王俊凯几乎是不假思索，以同样真诚直爽的语气回道他的真心话：
“非常喜欢。”
女孩拿着画笔点点头，“我想也是。”
这时太阳已经不再那么耀眼，甚至偶尔躲进巨大的云彩里休息一会儿。
王俊凯把笔收好，对着画板静坐了半晌还是决定起身，放轻了脚步往画中走去。
那个人……几乎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看天？
还是睡着了？
眼睛是睁开的。王俊凯看清楚了，便在他身边坐下。
易烊千玺侧了侧脑袋，在看到王俊凯之后神情颇为惊讶，得到王俊凯同样意味的眼神回应之后，他弯了弯嘴角，向王俊凯打招呼，“你好。”
“你好。”
王俊凯是想说些什么的，比如“好巧”“咱们挺有缘的”或者“谢谢你上次的照顾”，可看到易烊千玺看天时恬静的侧脸，便不忍打破眼下的静谧。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放在不远处的画板，又跟着易烊千玺一样仰望天空了。
半晌，看天的少年先打破了沉默，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要是能抓住云就好了。”
又接着奇思妙想：
“抓住这束太阳光。”
“抓住时间。”
王俊凯听着这般哑哑的慵懒的声音说出这种孩子气的话，没由来的想要附和，他轻笑道，“时间要是一根绳子就好了，我们能抓住，能控制，还能沿着它往回走……”
“啊……”易烊千玺再次扭过头讶异地看向王俊凯，嘴角又不知不觉地上扬起来，“你也有这种想法？”
这一笑像一颗糖抵在王俊凯的心头，随着身体的热度跟着融化，黏黏地裹满了一整颗心脏。
王俊凯也跟着笑：
“是啊，要是这样，就好啦。”
03.
这年的平安夜恰好是周日，街上人头攒动，两人肩并着肩往里挤。说来也奇怪，今天这条回家路仿佛与所有的情侣逆行，迎面而来的全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竟然没找到一个落单的。
这叫王俊凯瞧着怪尴尬的。
本想找点什么话题来缓解一下在平安夜这天两个大老爷们儿漫步街头的诡异气氛，没料到一旁的易烊千玺竟然毫无察觉，还一皱眉头莫名其妙道，“他们这对象就这么好找的吗？”
“我都二十了还没谈过恋爱呢！”
王俊凯身子一顿，私心道这孩子说话可真直接。
不过见他蹙眉的模样，仿佛真是在被巨大的烦恼困惑着一样。
“你看看，”王俊凯勾着嘴角抬抬下巴，“这条街看上哪个人的女朋友了，我帮你拆散！”
易烊千玺微愣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一时间停不下来只好用手捂住眼睛缓了半天，王俊凯扶着他胳膊生怕他笑趴下，可又坏心眼儿地继续逗他，“听到要跟别人的女朋友在一起就乐成这样了啊！你这心理素质太差了。”
“别……！”易烊千玺笑得更难自拔，揉着笑疼的肚子喘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竭尽全力地“嘘”了一声，毫无威胁性地警告王俊凯别再贫了。
王俊凯真怕他笑岔了气，终于大发慈悲地闭上了嘴，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缓上一口气之后易烊千玺无奈道，“我也没有时间谈恋爱呀。”
“怎么，现在检票员都这么忙了吗？”
听到“检票员”这个词易烊千玺又笑弯了眼，不同于刚才过于浮夸的大笑，此时这个灿烂的笑容看得王俊凯有点心慌，他心虚地补充道，“不，不是吗？”
“我可不是检票员。那只是我体验人生的其中一项……”易烊千玺神秘兮兮道，“在那之前，我还写过歌，参加过合唱团，在交响乐团里拉过大提琴，办过个人雕塑展……”
像有一阵连绵不断的风贯穿了王俊凯的身体，甚至伴随着轻微的耳鸣。
他不怀疑易烊千玺话语的真实性，他只是震惊，在消化完易烊千玺的话之后，纯粹的震惊：
这么精彩丰富的人生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你今天……体验了什么？”
“今天啊……修禅悟道！”易烊千玺双手在胸前合十，“我在那儿躺了一天，从日出到日落。”
王俊凯这才明白他们今天能遇见真不算是缘分，只因为今天是这半个月来头一回的大太阳天，要是没太阳，还真遇不着这位大忙人。
王俊凯把疑惑问出口，“那你在读书……还是……？”
“我啊，不用读书。”
易烊千玺狡黠一笑，“我是外星人，再过不久就要回母星去了。”
王俊凯看他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忍不住发笑。
这又是什么剧情？
外星人入侵地球吗？
他觉得这男孩真有意思，便顺着易烊千玺的话往下说，“所以才这么急着体验地球人的生活吗？”
“对啊。”
“因为我留在地球上的时间不多了，前几天我的上级还在催促我马上启程呢！”
说得倒是像真的一样。
“那还能留在这里多久呢？恋爱真的不尝试一下吗？”王俊凯挑一挑眉，“王老师在线指导哦！”
“啊，”易烊千玺一拍脑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对了，我叫……”
“易烊千玺。”
“你怎么知道？”
“昨天看到了你的工作证。”王俊凯对这个男孩惊讶时的神情真的毫无抵抗力，忍俊不禁道，“我叫王俊凯。”
“嗯，记下了！”易烊千玺笑眯眯地点点头，“可是，不知道地球人恋爱麻不麻烦……”
麻烦呀！
地球上没有比谈恋爱更麻烦的事儿了！
可这话涌到嘴边又被王俊凯硬生生地憋回去了。他看易烊千玺一脸“要是麻烦我就不试了”的神情，还是存一些私心的。
“比起麻烦，我觉得还是快乐更多一点。”
“你要不要先试一试呢。”
易烊千玺歪着脑袋，正异常认真地思索。
身边的人没忍住把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来，偷偷摸摸地往下伸了伸，裹住了易烊千玺垂在身侧的右手。
因为在口袋里捂了半天的缘故，王俊凯的手心滚烫又潮湿，接触到另一块冰凉的皮肤时，巨大的温差同时让两人心里一动。
易烊千玺侧过脸去看他，眼睛里充溢着商业街招牌上色彩缤纷的光芒，他的脚下只有一刻的停滞，便任由王俊凯牵着继续往前走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举动呢？
王俊凯自我解释道，绝对不是他蓄意谋划好的。从易烊千玺说自己是个外星人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砰”的打鼓了。
或者说写生那会儿他原本要画下男孩的轮廓，却偏偏抽了风改成了一只蝴蝶时，他就已经有点不对劲儿了。
真奇怪。
王俊凯想，但他不得不去认清现实。
我确实是非常喜欢蝴蝶的。
两人牵着手走路似乎腾出了不少的空间，行走时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拥挤了。仿佛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逆行了，只是一朵浪花从岸上回到了大海之中。
“我是不是应该送你礼物，今天的日子好像有点特别。”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易烊千玺先开了口。
“嗯……”王俊凯在想该如何回答。
“如果，”易烊千玺把两人交握着的手举到眼前，“如果咱们现在算在恋爱的话。”
“……”
“应该送什么呢？”易烊千玺问。
“送一个苹果就可以吧……”
在平安夜当晚才跑去买苹果的大概都是傻子，走遍了大街小巷，易烊千玺看着最后一家水果店里空荡荡的柜台顿时失望极了。
想拥有甜甜的恋爱果然很难。
连个苹果都送不上。
见他这反应，王俊凯心里可难受，只好拦下了刚买了一袋子苹果的小女孩，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帅的笑容，弯下了腰，“小妹妹，卖给哥哥两个，成不成啊？”
“不成，我这儿都有数儿的！”
易烊千玺在一旁笑了，调侃道，“现在小姑娘都不中美男计了吗？”
小女孩抱着苹果白他一眼，“哼，美男有什么用，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不过上下打量两个人半天，小姑娘还是架不住王俊凯的笑容攻击，嘴里嘀咕着，“一个，就一个”，这才艰难的从怀里抠出来一个苹果。
王俊凯接过，把钱塞进她的口袋，拍了拍她肩膀，“谢谢，快回家去吧。”
待小女孩走远之后，王俊凯邀功似的捧着那个苹果对易烊千玺傻乐，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真诚：
“希望咱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然后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苹果掰成了两半。
当王俊凯把一半苹果递过来时，易烊千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迟疑片刻后还是接过。
广场的喷泉表演已经结束，人群散去后，两个人坐在关掉的喷泉边上默默地分享完了他们的平安果。
04.
这年的最后一天，王俊凯约易烊千玺一起去滑冰。
“嗯，我确实还没有滑过冰呢！”易烊千玺当时在电话里兴奋的答应下来了。
地铁换线时，王俊凯在车厢里遇见一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也算不上多熟，只是上回在东山公园写生时，两人有过一些交流。
就是那个问他喜不喜欢蝴蝶的女孩。
搞艺术的人似乎都极为敏感，恐怕她上回看到那只蝴蝶时，就隐约猜到王俊凯内心的想法了吧。
因此，王俊凯似乎并不排斥这个女孩跟他搭话。
“去哪儿？”
“商都。”
“哦，我也去那里。方便一起走一段吗？”
王俊凯看了看她手边的画板，“又去写生？”
“是啊，那里有一棵百年老树，我们这次的作业。”
王俊凯点点头，突然想起来夏爷上回布置的作业他都还没完成呢，一时间愉快的情绪裂了条缝。
下地铁时他绅士地帮那个女孩提了画板和工具，两人都是学画的，共同话题自然不少，加之这女孩的性格也温和开朗，这一路还算有说有笑。
商都同平安夜那晚的街道一般，又是人山人海，不知怎地，在人海中看见易烊千玺突然浮出的脸之后，王俊凯心里第一个反应竟是慌张。
他身边可是跟着一个女孩！
虽然他和这个女孩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叫千玺看到是不是会误会，会生气？
为了避免这种没必要的麻烦发生，王俊凯立刻转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女孩，语气焦灼，“抱歉，我朋友到了。”
可很不巧，易烊千玺早就看见了他，和他身边的这位姑娘。
原本平静的神色突然罩上一层阴郁，从远处看来整个人冷冰冰地，像在雪地里跋涉了一夜的流浪汉。
易烊千玺把手揣在兜儿里慢悠悠地走到两人面前。
这反应可把王俊凯吓坏了，连忙解释道，“千玺，你听我说，这姑娘是上回写生认识的，遇见了，我帮她提一下东西，你知道吧，画画的工具都特别重……”
易烊千玺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王俊凯。
这叫王俊凯更加紧张了，刚想开口再解释一番，易烊千玺“噗嗤”一声笑了，得意地凑到王俊凯耳朵边上。
“今天是演员。”
“你看，我演得多好。”
“看到爱人跟别人在一起，吃醋了，生气了。”
“像不像？”
王俊凯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心口，“像，真像！”
女孩在一边也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就姑且当这一幕只是这些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左思右想还是开了口。
“其实想要一起走一段是要给你这个。”
她把背包打开，小心翼翼地把一卷画取出来。
“其实上回在看到你的画之前我已经觉得我画的够好了。”
“我又改了改，现在比较满意了。送给你。”
“给我……？”
王俊凯有点惊讶，他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女孩的礼物呢。
这是什么意思？表白吗？
他弱弱地看了易烊千玺一眼，但这人似乎并不在意。
“那……谢谢你。”
女孩将画卷递过来便转身走了。
待她走远，王俊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随即便把画展开。
还是上回那幅画。
蓝天白云，大湖草地，还有看天的易烊千玺，唯一不同的是在易烊千玺身边，停驻着一只蝴蝶。
“这是我吗？”易烊千玺凑过来看。
“对啊。”
“画得真好。”他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王俊凯碰了碰他的肩膀，问道：
“千玺，你喜欢蝴蝶吗？”
易烊千玺一愣，眨巴了几下眼睛：
“非常喜欢。”
05.
拖了两个星期的作业总是要完成的。
王俊凯被夏爷按在画室里一动也不敢动。
“今天画不出来就别走了，咱们画室也有床，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王俊凯抱着抽纸擤了半天鼻涕，鼻子终于通了气，“不是，爷，画画总得要有灵感吧，我喝了药脑子都是糊的。而且，你离我这么近会被传染的。”
“我不怕，你赶紧的。”
画室里的学生都捂着嘴看热闹，王俊凯苦逼地翻了一个白眼拿起笔开始画画。
外星人？
外星人……
这样吗？
王俊凯在纸上草草几笔画出一个怪物，看了一会儿，扯下来揉成了一团。
外星人？
千玺总说他自己是外星人。
因为在地球停留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得赶紧体验一下地球人的人生。
他看过易烊千玺特意做的表格，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安排，真的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尝尽了人生百味。
这样看来，他真的像个外星人。
落下最后一笔，夏爷忐忑地绕到他身后，果不其然，王俊凯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暴跳如雷——
“王俊凯！我让你画外星人！不是让你画心上人！”
王俊凯捂着脑袋尴尬地指了指画，“爷……这是个男的……”
“我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这真的是外星人……别动手！我是说性格……处世……爷，你让我们画外星人，是必须要真的外星人吗？”
老师收了手，清清嗓子，“自然不是。创作嘛，主要是立意。”
“嘿！”王俊凯偷笑，“那我这个也可以咯？”
“……很少有孩子这么想，一般都规规矩矩地画。”
“我当然跟他们那些凡夫俗子都不一样！”
“滚吧。”夏爷摆摆手，“赶紧去医院打针，顺带看看你的脑子。”
“知道啦。”
王俊凯不怎么爱去医院，那里的建筑不管再宽大再雄伟，对他来说都是压抑又沉闷的。
可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实在迫不得已，必须要来挂水了。
从来不上医院的坏处就在于王俊凯扶着脑袋晃晃悠悠地上楼下楼，绕了几圈都没找到挂水的地方。他在楼梯口看到一个分诊台，刚想要上前询问，心中却突然涌上一阵道不明的不安。
他不受控制的回头，正见走廊尽头走过来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另一个，看着分外眼熟。
待那个面色沉重的人走出黑暗的长廊，眉眼终于分明。
那股翻涌而起的不安粗暴地着陆，化成一股飓风在心中肆虐。
两人隔着偌大的候诊室对望，僵持着。
候诊室的人来来往往，王俊凯岿然不动。
最后还是易烊千玺架不住他那眼神，败下阵来。
走上几步，不躲闪，也不遮掩，微笑着展开他的病历，“你看，上级又在催我回母星啦！”
等王俊凯看清上面的字，联想到易烊千玺这些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故事终于明朗起来。
他眼睛一热，两行泪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
“你哭什么啊？”
易烊千玺手忙脚乱地在兜里翻找纸巾，无果，只好用手指帮他拭去。
“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最近可能要离开你一阵了。我外公的朋友认识德国的一位医生，听说非常厉害，过几天我准备先去见识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可无论易烊千玺说什么，王俊凯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哽咽着，“那天的苹果，应该全部都给你吃的。”
06.
临去德国前，王俊凯在电话里问道：
“还能再来到地球吗？”
“不知道。”
未来总是难以确定。
“如果还有机会，希望下次还能够降落在你的身旁。”
